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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專訪
其實,秦伯益的晚年生活選擇與他是否當選院士沒
有關係。他沒有因為當了院士而選擇走這樣一條路,
也沒有因為當了院士,而放棄對這樣一條路的選
擇。而恰恰是這個“沒有關係”使秦伯益的選擇尤為
珍貴。
“我對晚年生活的選擇,是老早就有的,差不多
四五十歲的時候就設想,到老年,要換個活法。”秦
伯益坦言,“我在部隊裏的工作,是責任心層次的
工作,而不是好奇心層次的工作,中國科學家受革
命 傳 統 教 育 的
影 響 , 一 直 提
倡活到老,幹到
老,幾十年如一
日 , 要 老 當 益
壯,這在過去人
才緊缺,國家急
需的時候是必要
的,但是,現在
情形不同了。牛
頓和愛因斯坦在
四五十歲以後都
不再做科研了,
即使做也未必能夠做出超越年輕時的成就。秦院士
在60歲時,作出他人生最後一個選擇,就是「退」”。
很早,秦伯益就對同事說,“人總是會老的,當我感
到我做不過自己年輕的時候了,我就不做了。當我
感到我做不過現在的年輕同志了,我也不做了。那
時候我差不多60歲。所以,並不是我當了院士以後,
晚年生活要這樣過,而是沒有當院士時就有了這樣
的選擇。”
除旅行外,秦伯益經常受邀到很多高校、學會、科
研和行政機關做演講,近些年秦伯益的演講在業內
人士中出了名。有一次秦伯益在人民大會堂做“文
理交融 多元並舉”的報告,定睛看到任繼愈先生早
在第一排就座,會後任老說,喜歡你的演講,說得
透徹明白。任先生還先後三次請秦伯益到國家圖書
秦伯益的父親抗日戰爭前是無錫的開業律師,抗戰
八年,父親寧肯歇業從教和家人過清苦生活,也不
與敵僞司法機構沾邊。那時候,秦伯益正是由童年
向少年邁進的時候,父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薰陶,給秦伯益以
精神上的啓蒙。讓秦伯益印象最深的,是
1944
年的
某個夜晚,日寇實行燈火管制,大上海十里洋場一
片漆黑,身患重病的父親把秦伯益叫到床邊,講解
陸遊的《示兒》詩,這一幕讓秦伯益永遠難忘。“就在
那個晚上,我結束了我的童年,突然感到長大了。
祖國山河破碎,家庭
風雨飄搖,我立志要
成才,要醫人醫國。”
秦伯益說。
秦伯益的深厚的人文
修養,在當今的科學
家中是很少見的。這
是五千年中國文化的
薰陶,是近千載秦氏
家族的影響。秦伯益
說,我對文學的愛好,
從我一懂事就開始了,
我的家族是從事文化藝術的家族,同時也是秦伯益
就讀過的有百年歷史的無錫輔仁中學的影響,錢鍾
書、許倬雲、許智宏等都畢業於該校。該校的文學
和歷史老師,如同引領他步入醫學之門的生物老師
一樣,令他難忘。
一種生活方式: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人做事
1994年秦先生當選為中國工程院的首批院士,在此
之後,秦伯益“不入流”地在文章中、發言中多次表
示“謝辭各種應酬,社會兼職只退不進”,聲明“不做
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做自己不會做的事情,不做
不必自己做的事情”,秦伯益這個70歲時發表的“按
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的“宣言”,一時間顯得那樣清
高、灑脫,同時也顯得有些“刺耳”。